通过借助西医内分泌和病理学,进一步认识妇科常见病“子宫腺肌病”,很有必要反思中医“从肝论治”(活血化瘀)的治疗理念,根据中医模型重新认识“脾藏”功能,改以脾藏为主或作为大原则的“从脾论治”:健脾补脾、化湿祛浊、软坚散结的新理念,虽仍采用中医中药的方式,但并不意味着抛却诸如补肾、舒肝等一般性辨证治疗。本文提出了新观点,目的是进一步审视中医模型的信度和在疾病防治方面的效度,希望促生新的医药共同体。 一、子宫腺肌病,如同巧克力囊肿、多囊卵巢综合征,近年来越来越多,患者除了忍受痛经之苦外,还会成为相当一部分孕龄期妇女不孕的原因。 传统中医没有子宫腺肌病这个概念,只是根据临床症状表现,将“痛经”“月经过多”“经期延长”“漏经”“血症”等类似的病症归属到这一范畴,对这种病的认识相比较而言,虽然在微观结构等方面不如现代西医解释的那么精准,但是在久远的中医传承诊疗历史中,一定不乏有大量这类样本可供参考,并能从中发现一些规律性的东西。 对于子宫腺肌病的治疗理念,现有资料显示,中医基本多以“活血化瘀”为主:如气滞血瘀、寒凝血瘀、痰湿血瘀、气虚血瘀等。然而子宫腺肌病的这种血瘀,却是“活组织再生性”的类血瘀,与一般意义上的血瘀有着本质区别。因为通常概念的“血瘀”,是指血液在正常血管或组织间隙的停滞、流动受阻不畅,是不新鲜血或变质的“死血”,而子宫腺肌病的“血瘀”属于周期再生性正常组织或“特殊血”,只不过是子宫内膜腺体“长错了位置”,排挤危害正常子宫肌层组织,产生了类似瘀血阻滞的症状与后果而已,受此影响和局限,有些甚至会因为一味地强调或过度地活血化瘀、助推加重“子宫内膜碎屑活性血”的异位与播散。为此,就不能仅考虑这类疾病的复杂性,更要重新反思中医对此类病症的成因认识、藏腑功能界定、分工和治疗的思路理念。 笔者认为:“从肝论治”治疗子宫腺肌病的理念如果一直不纠正甚或是颠覆,则中医在这方面仍然是处于浅尝辄止的阶段。 二、西医认为,子宫腺肌病又称内在性子宫内膜异位症,属于继发性、自身免疫性疾病,多发生在产后、人工流产、诊刮术之后,由于产后或术后正气损伤,生理自我修复机能降低或紊乱,免疫力降低,就容易发展转化为此病。所谓继发性,就是说属非直接遗传因素或后天因素,随后天环境条件变化才发生的;所谓自身免疫性疾病,是指机体对自身抗原发生免疫反应而导致自身组织损害所引起的疾病,表现出了症状和损伤(子宫内膜异位植入、扎根、发展,并与子宫正常肌组织的兼容性越来越差、互相排斥)。 子宫内膜基底层与子宫肌层是一种“定期依附”或周期性剥离的自然更新关系,每月更新,其动力源自妇女卵巢激素周期性分泌、增减调节机制,而卵巢分泌的激素是受处在人头脑中最核心位置的脑垂体支配的,脑垂体则是受丘脑和大脑皮层传来的信息支配的。 人体通过所有感觉器官接受到的信息,集中反映到大脑皮层(这有点儿类似于密闭凹面镜的聚光,或雷达接收器),经过自发处理后,聚焦汇集在丘脑、下丘脑(相当于天平的支撑点),下丘脑再传达给脑垂体。脑垂体太重要了,虽然只有不到一克的重量,却像调节人体生理平衡的一个砝码或“秤砣”,它时刻根据大脑丘脑传来的冲动或“压力”灵敏地分泌增减着多种重要激素的质和量,通过它分泌的好多种激素,来协调、平衡、化解或改变人的思维与行为活动;人的思维和行为活动,又能反过来刺激脑垂体各种激素比例的分泌。 在脑垂体分泌的激素中,就包括女性重要的促性腺素(促卵泡生成素、促黄体生成素),其他分泌的如生长激素、促甲状腺激素、促肾上腺皮质激素、催产素、催乳素、黑色细胞刺激素等,还能够贮藏下丘脑分泌的抗利尿激素。这些激素对代谢、生长、发育和生殖等都起着至关重要作用。 每个人的大脑微观结构及所处的环境不同,激素分泌的水平和调节幅度会有很大差别。疾病,也就在这类少量却重要物质的涨落、超限、失衡中产生了。 以上是西医观点并结合个人对子宫腺肌病的理解。那么,诸如像内分泌、脑垂体等这些西医的术语概念,中医能否与之接轨或沟通?中医的从肝论治和从脾论治的理念是从哪里来的,正确吗? 脑垂体在中医体系里指的又相当于是何脏何腑? 中医所称的后天之本“脾”,有哪些功能,为什么子宫腺肌病应强调从脾论治? 三、子宫腺肌病(多数痛经),在中医属后天脾藏功能的“局部”运化失职,这是作者提出子宫腺肌病“从脾论治”的理由。可能是受中医“女人以肝血为主,男人以肾精为主”“肝藏血”等理论的影响,凡妇女体现类似血瘀、血虚、血亏、出血量多等症状,大都重点围绕“肝”进行考虑——即从肝论治,以至于中医治疗痛经的主导理念大都是以疏肝理气、活血化瘀或补血活血为主,尽管附加各种辨证论治,原则上几乎没有大的改变。不少因月经失调(如:淋漓不止)等问题而进行刮宫止血的未婚女青年,由于子宫受了创伤难以自我修复或感染,也可以患上子宫腺肌病。但是,既然子宫腺肌病是子宫基底膜“活性血”的异位、寄生附着的异物,在自我“运化”净化能力不足或失职的情况下发生,那么,“从肝论治”的理念调换为“从脾论治”也不是什么标新立异的事。笔者认为:按照这种理念和思路,进行以调理脾脏功能为主的中药组方治疗,应该要比“从肝论治”好得多。 西医认为子宫腺肌病属于人体继发性自身免疫性疾病,而西医所指的人体最大且重要的免疫器官,恰恰就是解剖学的脾脏,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问题出在了脾脏上。 四、中医的五藏六腑、五藏之中没有一个能与西医解剖学的五脏完全对上号,六腑只有一部分能与西医的同名者对上号,根源是在最初创建理念模型上的分歧。中医术语里的藏(cáng)或习惯读为藏(zàng),一是指人的五大功能板块的总称,再者就是藏而不露、深层次主导权、“隐藏(cáng)、收藏(cáng)、深藏”的意思,不论是常说的五藏六腑还是中医的藏象学说,按照中医脏器组织的起源来说,藏都应该读(cáng),由于人们早已把五脏六腑与五藏六腑混淆了、习惯了,所以本文五藏各藏的读音是为迎合多数人的误读,有的也标注为(zàng)。脏(zàng),一般是现代语境,指的则是某一具体解剖脏器(如:心脏、胰脏等脏器组织)。 结合西医脏器生理功能推理,中医脾藏的一个核心成员就是脾脏,它主要是负责化解人体内的“活毒”,即负责及时清除体内衰老红细胞、血小板、变异细胞、各种病原微生物等,这是脾为后天之本的“正气”(主要内容),即西医的免疫防御功能;后来的西医证实,胰腺提供了后天人体90%以上的能量供应(分解葡萄糖),这是脾藏为后天之本“水谷精微之气”即西医的能量供给转化功能,所以,脾藏的另一个核心成员是胰腺。 结合西医,肝脏和胆囊也参与了“脾主运化”的功能协作,与“脾脏”互补。首先,肝脏是分解“死毒”,即分解化工类的有害毒物(如脂肪代谢、降血脂),其次,肝脏能把血液内多余的葡萄糖聚合为“肝糖原”储备起来以应急之需,它与胰腺的胰岛素分解血糖相结合,共同来维持人的血糖水平。 脑垂体,中医也许从来都没有发现提及或重视过。西医证明,脑垂体分泌的多种复杂物质(激素)掌管调控着人的重要生理功能,脑垂体也参与完成了脾藏的运化功能,对过度思虑、情志郁结方面的调控非常重要,同时它也分属于五藏或主管着五藏。 由此来看,本文以“子宫腺肌病中医颠覆性治疗理念——从脾论治”为题,是不是就合情合理了? 五、理念是理念,经验是经验,对医药来说,理论与实践之间的最大差距是疗效。 下面是个人筛选的一些子宫腺肌病从脾论治的常用中药,望抛砖引玉,待高人指点,最重要的还在于临床具体辨证、药物的组合比例和加工熬制工艺方法:黄芪、白术、茯苓、甘草、党参、法半夏、砂仁、桂枝、厚朴、三七、乌药、木香、甘松、元胡、苍术、菝葜、土茯苓、小茴香、龟板、白扁豆、鳖甲、穿山甲、黄柏、白附子、制附子、佛手、石菖蒲、沉香、芡实、莲子、荷叶、牡丹皮、郁金、瓦楞子、鸡内金、五灵脂、柏叶、泽兰、赤芍、白僵蚕、地龙、淮山药、陈皮、辽细辛、羚羊角、生地、干姜、大枣、枳实、白茅根、白芨、玳瑁、龙骨、牡蛎、黄精、天麻、玉竹、制南星、土元、石斛、川芎、西洋参、仙茅、柴胡、蝉蜕、大黄。 六、现在把话题再返回到湿、脾藏和“从脾论治子宫腺肌病”上。识别、转化、消灭体内的“异己活体”或称“解活毒”,是中医脾藏的最重要功能之一。 子宫腺肌病属于子宫内膜异位症的一种特殊型,可以和“外在”或主要是盆腔子宫内膜异位症同时存在,子宫内膜可以两种形式侵入子宫肌壁层,即弥漫型和局限型,前者为异位内膜侵入整个子宫的肌壁内,在不同部位其侵入范围和深浅可不同;后者异位内膜仅侵及某部分肌壁,形同子宫肌瘤。因为这种组织与周围正常组织并无像软蛋壳一样的包膜来分界,只有假包膜,所以这种特殊的组织又称为子宫腺肌瘤而不叫子宫肌瘤。 总之,子宫腺肌病是“子宫基底膜活性类血组织”多种原因导致其不能守其本位或没能及时自清除的症状表现。此病多是月经量偏大,子宫体进行性增大,应归于“脾摄血”出了问题,而“肝藏血”在此则居于次要的地位,因为这既不是“死血瘀滞”,也不是正常血的流失过多。子宫内膜的有序自净、修复工作,看着是“血”出了问题,实则是“异己活组织和湿浊内毒素”的混合产物所致,笔者认为:必须重点考虑以脾藏为主宰来进行清理完成。 至于西医所说子宫的神经支配、能量代谢、血液循环等内容,当然也跟中医的脾主运化有很大关系,而“解活毒”“摄血”“思则气结伤脾”则应是脾藏在治疗子宫腺肌病方面的最大亮点。 所以,子宫内环境的湿度调节,脏物运化、代谢失灵,修复缓慢或异常,这两点都应重点追责到脾藏上,尽管子宫腺肌病基本是以“血瘀”的症状表现为主。 |